配对：DS

背景：221、222

警告：现实向的关于我想象中他们如何捅破这层纸的。虐的。

Sam倒在他臂弯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，Dean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，最后拢着Sam的腋下将他抱起来。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，Sam四五岁的时候，经常看着卡通片就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着，他总是要负责把弟弟抱到床上，十次里有九次会把Sam弄醒。他的小弟弟总是眼睛都不睁地叫一声他的名字，得到回应后立刻又翻身睡去。想到这里Dean笑了起来，他们都变了不少。——Sam长得比他还高，抱起来太吃力了。而他抱Sam的技术一定进步了不少，因为这次他的弟弟睡得很熟，完全没被弄醒。

Bobby打开后座门想让他把Sam横躺着放进去，Dean假装没看到地腾出右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，然后小心地把Sam安置好。——只要Sam在，这个位置永远属于他，毋庸置疑。这是一段沉默的旅途，要不是头顶后视镜里一刻不停的来自后座Bobby哀切的目光，Dean几乎要把这当成他们兄弟俩猎魔之旅中非常寻常的一次了。那些Impala穿行在起点与下一个起点之间的夜晚，他的弟弟整理完资料后在副驾沉沉睡去。你知道的，当Sam真的需要休息的时候Dean就不去搞那些把叉子塞到他嘴里的恶作剧了，Dean会把音乐调的小声一些，让Sam睡得更好一点。此时Sam向着Dean的方向低垂着头，细碎的头发都溜到额前，像极了一年前。Dean像以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熟练地凑过去摸了摸他的手，然后给他拢了拢衣服。接着Dean看着后视镜里Bobby欲言又止的神情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几个小时过去，他终于还是放狠话把Bobby撵走了。于是Dean现在得以坐在床边状似平静地看着他的弟弟。准确地说，是他弟弟的尸体。

他们有太久没有这样吐露心声了，更多的时候他们处理案子甚至是拯救世界，很少谈一谈他们自己。而现在有机会了，于是Dean不管不顾地把所有能想到的语句都倾倒出来，即使他知道Sam听不见也不会回应。不回应他的Sam让他想起一件好多年前的事情，他刻意遗忘的、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来的一件事。

那大概是一个深秋的傍晚，因为Dean还能记起自己穿的格子衬衫有些抵不住刻薄的风裹挟而来的寒意。他抱着装了汉堡和三明治的纸袋早早地回了旅馆，——爸爸又出去猎魔了，这是他和弟弟的晚餐。打开门没有看见Sam，倒是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声音，Dean把纸袋放到桌子上想告诉Sam他得加快速度洗完出来吃饭。接着他听到了令他有些尴尬的声音。当然，15岁的男孩子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做些这种事绝对无可厚非，但是如果Dean的耳朵没有出问题，嘈杂的流水声和他弟弟压抑的轻喘声里夹杂了他的名字。事实上他一直非常自负地认为作为哥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，然后突然发生了这个——当弟弟把他当做性幻想对象的时候要怎么做。于是他逃走了，在寒风吹过的街道上徘徊，冻得发抖。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把纸袋留在了桌上，Sam一定会知道他回去过。这使装傻蒙混变成了一条死路。

再回到旅馆已经是夜里，那一晚的月光特别亮，明晃晃得让人心慌。Dean之前几个小时在心里攒了很多的长篇大论，都消融在推开门的一瞬间，暖黄色的灯光里Sam就像没有听到开门声一样低头坐在桌前。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，Sam的手脚如抽芽一般长得飞快，这样坐着的时候裤子短了一截，露出细瘦的脚踝。Dean好像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太把他当孩子看待了。屋里的空气骤凉，仿佛呼吸吐纳间都会有冰渣，谁都不想先开启话题。

后来当然是Dean先妥协了。他走过去打开桌上那个没有动过的纸袋，把三明治拿出来塞进Sam手里：“怎么不吃饭？”Sam的手虚虚地接住，没有握紧也没有拆开，他突然加重和颤抖起来的呼吸Dean比谁都清楚，是他弟弟要哭的前兆。如果可能的话，他一定选择不要继续这个话题。这么多年过去，他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。大概是你喜欢男孩子也没有关系，我不会告诉爸爸的，我们会解决它的好吗，哥哥还是哥哥，哥哥会一直在的。Dean记得自己像喝醉了一样说了很多，比起说给Sam更像是说给自己，在整个过程中Sam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。最后他抬起头看着Dean，Dean到现在还是能想起那个兜着泪水的无措目光。然后他听到弟弟说：“求你。”Dean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脸颊上滑下的一滴泪水落在地上碎成了齑粉。

Dean想抱住弟弟告诉他，我永远不会讨厌你离开你，但是这真的不是一个恰如其分的时候。他松开攥得生疼的拳头，轻轻拍了拍Sam的肩膀：“我们会治好你的。”

那一页被很快地翻过去，他们都用力地去忘记它。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，Sam都显得过分礼貌甚至有些生分，这让Dean很不习惯。他每天不等Dean起床就匆匆出门，总是在学校呆到天黑才回来，单方面切断了一切谈话的可能性。Dean记得那天Sam在他的女友面前笑得真诚又羞怯，——一定是入冬了的关系，否则Dean怎么会觉得那个女孩搂着的那一边手臂冷得发痛。

Dean知道Sam在努力退回最初的位置，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停在哪里为止。那天的事被刻意抹去绝口不提。记忆停在辗转几年后Dean第一次见到Jessica的时候，说实话Dean一直以为Sam会在大学里找个男朋友之类的。她是个漂亮的金发女孩，在Sam身边显得娇小迷人。Dean努力想像当初Sam做的那样给出一个真诚的笑容，但是很可惜失败了。他想不清楚这算什么，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清楚。

而现在，面对着没有呼吸的Sam，这些片段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脑海里。他想起了水流声里Sam的声音怎么颤抖细碎而压抑地叫着他的名字，想起那天Sam靠在桌上的手臂上起伏的青筋，想起Sam说求你时仰起头看着他的绿眼睛，想起了自己一边说很多话一边揉烂的那个纸袋，想起冲淡了屋子里所有暖意的秋风。只是当时他心里难言的自责和震惊无限膨胀，挤压掉所有其他感觉。也许他早就清楚想要的不等于正确的，当他用尽全力握住了所谓正确的那个，他也失去了他想要的。

这个道理他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才看清。

Dean站起来，目光依然落在他的弟弟身上。他那天叫着哥哥名字现在紧闭着的嘴唇，那天浅藏在少年皮肤下现在没有脉搏的青筋，那天藏满了疼痛现在被眼睑覆盖的绿眼睛。Dean忍不住想，如果再来一遍他也许还是只能这么做，因为他是哥哥啊。

他弯下腰，揉开Sam的刘海，用热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弟弟冰冷的额头，声音沙哑：“求你。”然后转身拿起车钥匙出门了。

-Fin-

*听着《同步》写完这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Sam从小就只仰望着Dean一个人，对他来说关系的递进可能还自然一些；可是Dean不同，他看着Sam长大，要跨过去可能会非常难堪。我相信从一种关系过渡到另一种关系的过程一定很艰难，Sam的愧疚Dean的自责是真实的，这种“不同步”造成的疼痛也是真实的。一切都是因为在爱中不能说爱，在雨中不能说雨。